2023年5月美联储FOMC议息会议笔记：加息（暂）告一段落
摘要
声明中调整了措辞，对加息的表述从3月的“将加息”变为了“或可加息”。
本次会议为季中会议，无点阵图及经济预测。
美元指数及美债收益率下行，美股收跌。
声明细节
几无变化，3月时的措辞是：
The Committee anticipates that some additional policy firming may be appropriate in order to attain a stance of monetary policy that is sufficiently restrictive to return inflation to 2 percent over time.
本月则调整为：
In determining the extent to which additional policy firming may be appropriate to return inflation to 2 percent over time, the Committee will take into account the cumulative tightening of monetary policy, the lags with which monetary policy affects economic activity and inflation, and economic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s.
从“将”变为了“或”，暗指本轮加息完结。
发布会问答
Q1. 我们是否可以把今天的政策声明理解为美联储将停止加息？联储自3月以来是否修改了对浅衰退的预测？
暂停加息并不在我们今天的决策范围内。在政策声明中我们删去了三月份“我们预期还将进一步加息”的措辞，改为了“委员会将综合各类因素决定是否进一步加息”。我们仍然会受数据驱动，一会一议，并在六月决定是否暂停加息。
关于美联储职员发布的预测，委员会中各持所见，我个人认为今年经济仍将达到平和的增长。职员预测独立于政府和联储银行理事，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总体来说，预测指向了一次浅衰退，我将其定义为失业率上升水平低于均值的一次衰退。具体预测细节请见会议纪要。
Q2. 如何看待债务上限可能造成的债务违约？
首先，债务上限问题是财政问题，由国会与民选政府负责。从美联储的角度来看，美国政府需要尽快提高债务上限，保证美国政府可以偿还所有债务，以免增加经济的不确定性，带来不可知的后果。另外，如果债务违约发生，美联储不会理所当然地介入以保护经济。
Follow up: 债务上限是否会影响货币政策？
我不这么认为。我们的确针对债务违约的风险有过很多讨论，FOMC委员会中有几位成员将其列为经济前景的风险之一，但是这对于货币政策影响并不是很大。
Q3. 美联储2月14日举行的关于银行业危机的闭门会中讨论了什么？在近期的银行倒闭事件中美联储承担了哪些监管职责？货币政策与银行监管是否应该按“分离准则”作为两个问题用不同工具分开处理？
2月14日的演讲是面向整个美联储理事会的一次信息综述，我记得所有委员当时都在场。其中只有一页关于硅谷银行，展示的是他们按市价计算的资产损失，我们还谈到了银行挤兑的风险，最终的结论是联储需要对银行做一次横向评估。这次演讲的基调与其说是强调银行业危机的紧迫性，不如说是一次信息传达。我觉得演讲讲的挺不错的，但是印象不深。
针对监管进度，我们认为目前银行业自身已经认识到了流动性的重要性，并在3月初以来就在试图增加流动性。
关于“分离准则”，这是一个实用的概念，但是有其局限性。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们发现货币政策与金融稳定工具并不冲突，而是相互协同。我们启用的贷款设施支持了银行体系，而货币政策则会帮助我们实现充分就业及价格稳定目标。
Follow up: 报告中职员认为“硅谷银行有重大的利率风险”，“利率风险管理实效”，“银行面临着巨额未实现损失，并有重大安全稳定性隐患”。你认为这还不算紧迫嘛？
我没说这不紧迫，我只是说这些职员在陈述调查发现，并且当时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我记得演讲中他们还提到已经付诸相关的监管行动，并将事件标记为了“需要留意”的重要层级。我认为他们举硅谷银行的例子，实际想传达的是当时有很多银行在经历类似的问题，并且联储的工作人员正在积极的调查之中。
Q4. 如何看待近期的银行并购，大行赢者通吃的局面？这对金融稳定有何影响？
我肯定没有鼓励银行并购的想法，但银行并购由来已久。我当年在政府工作的时候，一共有1万4千多家银行，现在只有4千多家了。个人而言，我一直认为大中小银行共存，银行各司其职是很好的一件事。针对大摩和第一共和银行的并购，整个过程由FDIC出面组织，我不予置评。FDIC对于倒闭银行的超额存款有偿付义务，这完全合理合法，我认为FDIC也受法律约束需要接受最优的出价。
Follow up：如何看待大行体量越来越大的事实？
我们有政策要求体量最大的银行不参与大型并购。这次并购因为涉及行将倒闭的银行，所以是个例外。我认为收购第一共和银行的如果是一个地区银行那肯定是最好的，但是法律就是法律，而在现行法律下，FDIC必须接受最优出价。
Q6. 现在你认为银行业危机等于几次紧缩？
我们很难准确衡量银行业危机的影响。
Follow up：下次会议是否暂停加息？
政策决定一会一议。
Q7. 目前的政策利率是否达到紧缩水平了？
这处于持续的评估之中（That's going to be an ongoing assessment）。
Follow up：关于信贷紧缩，本季的高级贷款专员意见调查（Senior Loan Officer Survey）有什么结论吗？上次调查显示45%的银行收紧了信贷，这次如何？
我们将在5月8日发布SLOS调查报告，结论与褐皮书（Beige book）以及银行的财报电话会议传达的主流观点一致：一部分中型银行正在收紧信贷标准，银行业数据也显示贷款虽然仍在增长，但自去年下半年已经驶入了减速带。
Q8. 如果减缓加息是为了更好的监测货币政策的影响，而在过去两次会议中也已经看到了政策带来的影响，委员会为什么仍然坚持继续加息？
（一时语塞）我觉得减缓加息是对的，这让我们看到了更多数据。我们需要平衡做的不够导致通胀失控与做的太多导致经济严重放缓之间的风险，而我们认为减缓加息以及修改声明的措辞是平衡这种风险的正确方式。
Follow up: 如果你真的需要积累这么多数据才能确定利率是否达到了紧缩水平，为什么不增长会议与会议之间的间隙，等到看到更多数据再做决策？
评估是一直在持续之中的（The assessment will be an ongoing one）。比如通胀，自21年6月以来三番两次下降几个月以后又再次回升。所以我们需要几个月的数据才能确信政策是正确的。我们有幸加息了500bp，目前利率是紧的，实际利率是高于均衡利率的，利率敏感活动在降温，加上信贷紧缩和QT，我认为我们离那个紧缩水平已经不远了，甚至有可能已经达到了那个水平（we may not be far off, possibly even at that level）。
Q9. 是否能接受通胀长时间维持在3%？
2%永远是我们的目标。首先这不是一个近期需要关心的问题，其次我们不会在达到3%的通胀率后就停手的。我们认为达成2%的通胀目标需要一些时间，所以需要将利率在紧缩水平维持一段时间。
Follow up：那要是在通胀率从3%下降到2%的过程中，货币政策威胁到了充分就业怎么办？
我认为届时两者将都很重要，但目前劳动力市场仍然很紧，通胀则很高，所以我们将集中注意力在降低通胀上。
Q10. 为什么在职员预测，委员会预测以及私营部门预测均指向一次衰退时，你仍然对经济这么有信心？
首先，从SEP预测中你没法推断他们对一季度GDP的评估。其次，我仍然认为这次真的很不一样（this time is really different）。我的逻辑是劳动力市场仍然有大量的未被满足的招工需求。我们在14个月内加息了整整5个百分点，但失业率仍然停留在3.5%，齐平甚至低于加息周期开始前的水平。职位空缺仍然高企，虽然调查一次次显示有降温的迹象，但在岗位空缺下降的同时失业率却没有上升，这是我们闻所未闻的。我没法给你一个承诺，但是确实有可能我们可以在失业率不大幅上升的情况下给劳动力市场降温。当然，这相当于在违背历史，违背历史的规律，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可能性。我认为我们更有可能避免而不是迎接一场衰退。
Follow up：目前劳动力市场还是过热吗？
我们监测的是一系列劳动力市场指标。（解释劳动力市场过热的分析框架）另外，我认为工资不是造成通胀的主要因素。我认为两者的确相关，但不一定有因果关系。
Q11. 利润率的增加是通胀的成因嘛？
利润率的增加主要源于供需失衡，而经济体的很多部分由于刚性供给，必须要更高的价格才能使市场出清。当物资短缺的问题缓解，通胀会下降，相应的供给端的竞争也会回归，从而导致利润率下降。
Q12. 接下来的政策框架是什么？是否会采取相比数据依赖更前瞻的货币政策？
我们既看数据也看预测，最近的关注点集中于信贷紧缩。我们经历了QT，信贷紧缩已经加息5个百分点，需要综合各类因素，保证到达紧缩水平。由于货币政策的时滞性，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我们会竭尽所能。
Follow up：下次会议是否有可能降息？
委员会认为通胀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下降（到2%），如果这个预测无误，降息将不是一个合适的政策。如果市场的预测不同，特别是预测通胀将迅速下行...（对于政策路径的预测自然不同）。我们会考虑到这一点，但这不是我们的预测。而过去的两年中通胀的下降是缓慢的。
Q13. RRP是否鼓励了货币基金与银行在存款上的竞争？对RRP是否会有调整？
我们并不这么认为。RRP余额一度下降，现在与过去水平持平，并未增长。过去一年中，个人投资者将存款逐渐取出用于购买CD/CP等更高收益的投资工具，这是一个非常长期的过程。而在存款挤兑潮中，主要是机构投资者将未投保的存款取出，并存放在了政府型货币基金中，而这笔钱主要流向了FHLB银行的短期负债，并没有体现在RRP的余额上。
Q14. 债务违约将对美国经济造成什么影响？
见Q2。
Q15. 巴尔副主席在上周的报告中称在硅谷银行的监管不利反映的是联储对于美国银行体系整体监管的放松，你是否同意他的观点？
我认为是这样的。我们需要理解我们在哪些地方做错了。
Q16. 银行业危机是否结束了？
自3月以来的银行业危机主要围绕3家大行，而这三家银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储户的存款也得到了保护，第一共和银行被收购宣告着这一时期的收尾。我们目前关注的是信贷紧缩的影响。
Q17. 把监管调查的责任全部甩给巴尔副主席是不是有点不好？
略。
Follow up：你是否认为自己有些地方可以做的更好？
略。
Q18. 这次会议中是否讨论了停止加息的可能？
在这次的讨论中加息25bp得到了非常强劲的支持。有一些人确实提到了停止加息，具体人数可以看会议纪要，但说的并不是在这次会议上停止加息。讨论的整体基调是，在加总了各类紧缩渠道后，我们认为离限制性水平已经很近了，甚至已经到达了那个水平（We feel like we're getting closer or maybe even there）。但这处于持续的评估之中，我们也会持续监测各种因素。
Follow up：下次加息的可能性更低了吗？
我没法给一个明确的表态，但是我觉得我们已经加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也有时间针对数据进行一次仔细的评估。
Q19. 你在银行业危机中得到了什么教训？
略。
